【通行禁止】夏花尚未凋零

cp:一方通行(Accelerator)X 最后之作(Last order)

summary:我们从未知晓电极中断时的阿方能看见什么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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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倒在细高红艳的盛夏之花下,在绿意与花影间,他瞥见那小小的少女天蓝色的裙裾,风吹动它,仿佛一面割裂的天幕,降落在原野上。

电池没电了,他发不出声音,芳川桔梗正在远处的车里小憩。他只好直挺挺地躺着,异国他乡的原野上人迹罕至,除了他们几个兜风临时停靠的,再无车辆路过。八月将过,这里却气温适宜,风声与花草摇曳声化为和谐的音律,如同在陆地起伏的浪潮,虽然无法解析,来来回回倒生出慵懒的感觉。

惊心动魄的战役早已结束,年轻的理事长始终没有找回日常生活的实感,他徘徊在学园都市鲜有人见的高空,不动声色地守着千万人累积起的日常,他隐匿在权力交锋中,碾碎四面八方的威胁,成了真正的都市传说,可谁又能想到都市传说也会有普通人的日常。

芳川也时常带着老成的口吻劝诫年轻人要享受青春,珍惜当下。一方通行隐约明白生活的实感不过是一句空话。如果可以,他完全可以选择一条轻松的道路,然而事与愿违乃是常态,他并非无所不能之人,他能计算宇宙的轨道,却无法计算人的深度;能解析自然界的能量,却无法解析尘世的诸多奥秘;能丈量脚下的大地,却无法丈量青春。

青春,青春。青春是八月暗夜里一缕缥缈的月光,青春的回忆于他而言劣迹斑斑却又屈指可数,他先是一个在虚无杀戮中徘徊的幽灵,接着是支离破碎挣扎着的丑角,再接着是矛盾的罪人、理想的实践者,到最后他却是个徒然面对青春的少年,想着光阴的问题,未来的景象,遥不可及的愿望,无法剖白的情感。一旦电池耗光,苟延残喘的肉体便成了最大的桎梏,提醒着他幻想的虚妄,现实的崔嵬,沉沦的痛苦。

掠动在原野的风起伏不定,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身体仍无法动弹,思绪却在缓缓复苏,兴许大自然的协奏有着歌声一样的功效,摇曳的花影晃得目眩神迷,视线再一转,瞥见了天蓝色的裙角。

嚷嚷着采花的最后之作没有远去,就在他身侧。

强光刺目,一方通行的身子依旧陷入瘫痪状态,而五感清晰异常,不等他发出动静,身侧人已关切地闯入眼帘,一向如此,总是如此……只是此刻多了一丝异样。

——变高的身姿,窈窕的线条,肉眼可见已经摆脱稚气的神情。

“真是毫无防备的睡相呢。御坂御坂毫不厌烦地欣赏着。”

少女伶俐一笑,泛出两个甜甜的酒窝。她臂弯里还搂着一束红花,红艳艳一片甚是醒目,这一倾身靠近,花冠低垂到他的胸口。

“御坂摘了好多花,芳川和黄泉川一定会喜欢的,你喜欢吗?御坂御坂向你炫耀起战利品。”

一方通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,从她的笑到她捧着花的手,耳畔是她活力的声音,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。久违的头痛袭来,仿佛刀割般缠绵,他恢复的思考活动迟缓,尚能理解眼前人的话语,在他眼前的无疑是最后之作,却一副十六七岁的模样。

——青春,青春。他只觉红花触及的胸口如有热意往复,艰难挤出一声:“你……”

“嘘,不要不解风情,不然御坂御坂强硬把你禁言。”

最后之作顽皮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温情,一方通行感觉她腾出的一只手在梳理他的头发,他的头发总是不经意间就长了,而她理得不紧不慢,像在拭去他沾上的尘土与草叶,十六七岁的最后之作头发也稍稍留长了些,垂发间一缕阳光闪来闪去,晃得他微微眯眼,微热的风徐徐而来,花丛的清香夹杂着她独特的体香直往他的鼻尖钻——她无疑是最后之作,可和那个小鬼总有些不一样。

到底哪里不对劲?“开什么玩笑”之类的话都犹豫着咽下,到最后他没得出任何结论,因为此时最后之作离他的脸颊近在咫尺,臂弯里捧着的那一大束红花或滑落在他身上,或滚落在地,盖住他的手背,少女望着他的双眸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惊异与快乐,撩着他头发的手慢慢下移,而躺着的一方通行则失了抵触的力气,以近乎诡异的沉默接纳了这一事实,困惑又平静地注视着她,任由她轻抚他的眼脸絮絮低语:

“长大也可以哦。这副模样吓到你了吗?御坂御坂觉得你一定想看看的。”

“本以为你会推开训斥御坂呢,莫非你心中的某些看法变了吗,御坂御坂将你的沉默视作默许,并决定更大胆些!”

“呐呐~御坂这样漂亮吗?会有让你心动的感觉吗?喜欢吗?”

“请不要刻意忽视御坂,御坂御坂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十六岁呢!”

柔软细腻的指尖触感,无疑带着血液淌流的热度,触电般的神经颤动熨得他头皮发麻,悄悄话混进海浪般的风声中,让人无法抗拒。红色的瞳孔微微颤抖,他愣是没有动,在她的眼眸深处逃窜,找到一片供他平息的温柔的瀚海。

很久前,这份温柔的热度像道枷锁缠绕在他的脖颈,杀死他也拯救他。于是,幽灵在喧嚣中坠落,丑角在绝地中反击,罪人在救赎中展开双翼,理想却深埋入动荡的青春里。

青春,青春。青春于克隆体而言是短暂的梦幻也是最深的诅咒。他想起那些目光无神宛如冰冷机械般的面目,英雄之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再无回音,杀伐果断的神明则在嘲笑可怜他,他发着抖咆哮着要还击,发誓要粉碎不切实际的幻想,他试图带她抵达更遥远的未来,然而连对她的感情都不敢细想。

抚过脸颊的那手温暖得发烫,滑到他的耳侧,沿着电极线到他的喉咙,隔着黑色的一层电极轻触如在寻找喉结,脖颈给她撩得生痒,他还是没有反抗,旧伤的钝痛与温存的热意几乎要将意识融化……

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息,轻声道:

“我没有刻意忽视你的意思喔……先告诉我,这里究竟是哪?”

最后之作没有切断他的语言思考模式,眼下的他除了动弹困难外倒还不算特别狼狈,他推测眼下的场景类似一场荒诞不经的梦,但又略微不同。

“这是你内心最深的愿望的具象化,它太沉重了,御坂御坂花了一番功夫才到这儿呢,御坂御坂耐心解说道。”

“从前,每个下位个体寿命降至的时刻,她们会将内心最深的愿望传给御坂网络,时间久了,御坂御坂发觉自己能来到最深层的意识里,很奇妙吧?”

最后之作微微笑着,像是参透了他混乱的心绪似的,语气微微伤感,

“不过,更多的时候,死亡的记忆来临前,那里什么都没有,从现在起,则多了爱……将来,恐怕也只有爱能留在那里,留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
简直睁眼说瞎话。如果这是他自己最深愿望的具象化,为何没有制裁与解脱?他的脑袋更混乱了。他已预见了无可避免的命运,难道在最深的潜意识里却还心存侥幸地抱有幻想吗?何况将来,在没有她的世界里,他究竟还能怎样活下去?支撑他的一切会连同他的心粉碎,变成末世的一堆废渣,留下的只会是一头被逐出社会秩序、流浪于蛮荒之地的怪物……

倒不如用那双手掐住他的脖颈,一边收紧一边继续用这样活泼的声调在他耳畔源源不断倾诉诅咒,挤压着他的瘦弱皮囊下那颗心,锤击他的灵魂至粉碎,让他神经继续颤栗,呼吸困难失去思考的余力,在空中微醉的气息环绕下死去,骨血融化在控诉里,那他会万分感激她的……这样更好受些,他求之不得。

但是最后之作的指尖却落到他的双唇轻轻地摩挲,阻止了他再度开口,他听见原野上的风声呼啸,太阳几乎要灼出眼泪。

“呐呐,一方通行,要不要就这样一起活很久,一起变老?”

少女俯身贴着他的耳畔这般低语,她的脸颊蹭到了他,语气轻快得像是往常一块午睡睡醒后的撒娇,她说了好多话,一方通行失去生气的力气,没有抵触,没有回避,只是默默听着。

“这曾是御坂御坂遥不可及的愿望,不过一起变老的场景,御坂御坂可是设想过好多呢,约会的,结婚的,婚后生活……”

“正值青春的时候,去看烟花祭,逛庙会,交换书信,在樱花盛开的日子里并肩走着,在世界的中心呼唤彼此,去做恋人会做的事……”

“一起创造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学园都市,也一起创造只属于我们的幸福……”

“但是,即使将来,到了告别的时候,也请你不要……”

最后之作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
——一方通行用了最大的力气,扭过了头,回应了她。

不知是谁先开始的,兴许是从她离他太近的时候,她早就有了作案逗弄的心思,却被他抢了先机,那是个笨拙的吻,生气般带了点咬人的意味,粘腻甜蜜,灼得彼此唇间发烫。

末了,他望着脸红到熟透推开他的少女,恨不得轻咬一下她的鼻尖。

“……我们不是说好一直在一起的吗?”

他闷闷道,

“少胡思乱想。再说这种像临终遗言一样的话,我可不会轻饶你。”

——无药可救了,像他这样烂到骨子里的人也会为表白欢欣战栗,像他这样徒劳跋涉的人也会获得归宿安眠,像他这样无药可救的人心也会被打动。沉重的困意如潮袭来,他再听不清十六岁模样的最后之作说了什么,只听到了胸膛里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,快乐的叹息,幸福的、不安又无奈的叹息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耳畔再度传来了声音:

“充好电了!御坂御坂为自己能发挥重用感到自豪。”

为电极装好电池的女孩像只小动物似的一脸温顺乖巧,实际上却动若脱兔。她的手指擦过他的脖颈时,带着尘世灼烫的热度,太阳在高空闪耀,晃得他眼眶酸涩,一方通行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平稳。

“做噩梦了吗?御坂御坂关切询问道。”

“不,没什么。”他沉静应道。

“骗人,御坂御坂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你,你心虚了!”

红花依然在头顶飘啊飘,他看见阳光打在少女的棕色发丝间,金边下可见细细的绒毛,血管,她的瞳孔映着一道浅白的影,他的身影像大地被月光裁开的口子。一朵花夹在她的耳边,摇摇欲坠,仿佛会落到他的脸上。

生命力旺盛的花。

“啊,你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啦,这样会有种让人心动的感觉吗?御坂御坂试图吸引你的注意力。”

早熟的小鬼敏锐地嗅出倪端,不厌其烦地冲他眨眼。

“吵死啦……你玩够了?该回去了。”

刀割般的疼痛仍不徐不急,他正欲起身,这时那小家伙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
“身体不舒服吗?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儿?”

“……没事,只是有些贫血。”

但是这个早熟小鬼偏偏知道他痛似的,不由分说地拦在他身前,理起他的乱发,捧着他的脸颊,俯身在他的额上亲吻了一下,就在那个曾经为她受伤的地方。

“痛痛飞走哦!”

“……”

最后之作不再乱跑,乖乖坐在他身侧等他好转,任原野的风撩拨着她的一头短发,那朵红艳艳的花就从她的耳边掉下来了,刚好落在他的手背上,旺盛得要烧起来似的。他想起方才那个幻境里,青春期少女样的最后之作摘了好多花,滚落下来红艳艳得仿佛要开在他的胸膛,她问他是否喜欢,他没来得及回答,现在他极不情愿地承认自己有些遗憾。倘若她想的话,他怀疑总有一天他也会做那种送花的傻乎乎的事。不知何时起,一切都变得容易接受,一切都可以改变,一切都可以有所期待。他的绝望会被更为沉重、悖谬的希望笼罩、淹没。

生活依旧没有实感,像这样的日常却数不胜数。一方通行什么都不曾改变,他依然是那个能计算宇宙的轨道,却无法计算人的深度、能解析自然界一切能量,却无法解析隐藏于尘世的诸多奥秘、能丈量脚下的大地,却无法丈量青春的他。

青春,青春。跨过共死同生的新的一页的他逐渐明白,青春既不是诅咒也不是誓言,是仓促死亡与重生裁下的边页,足够描摹虚妄的幻想,遥不可及的愿望,无法剖白的情感,并奋力托举沉沦的希望,延展无限的可能。

“呐,夏天就要过去了。”

“啊,下次去看烟花、逛庙会吧。”

又是一阵风起,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那朵红花,它很快卷入原野万花中分不清彼此。

八月的长空渐远,彼夏的悸动红艳胜火。

————Fin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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